第十一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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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读书 www.kudushu.org)    第十一章

    一

    回到这样旧日的时光,总是能够给我带来微微的伤感和淡淡的喜悦,还有沉醉。很多年过去,它们还藏在我家桌子上方的竹顶棚下挂着的那只旧灯泡散发出来的晕黄色的光影里。那些年,许多事情发生又过去,来不及停留,来不及回味!似乎一切都已见,却又不可见;一切都在承受,一切又不可承受。总归是正在长大的我所不能说清。但我很喜欢。喜欢吴大大再次来到我的家里,捎来一些好吃的糖豆,一小袋可以磕剥半天的瓜子,几块花手绢,几只绑住腿的小青虫,或者几只时令的瓜果;喜欢母亲看吴大大的眼神和吴大大帮我们捏开衣领上的发丝这些细微的举动。这样的旧时光里,那些跌跌撞撞、招摇过市的小蚊子,动摇西荡、惹得我们不住晃动胳膊想要赶过一边的尘埃,两个“天仙配”似的大人说话时口里呵出的气息,流动和吹拂,我们的灵魂。当然,更多的是声音——多么动听的声音,蝉鸣,鸟啼,树叶落在地上,小雀从这根树枝飞到那根树枝,小雨丝淅淅沥沥,在一个轻的问候里,他递过来的手,阳光般,暖了我们的心;或者,我们家四合小院里大小孩子嬉闹、争抢东西的声音,背篓爷骂聋奶奶咋不死的老东西聋奶奶悲伤的抽泣,母亲终于又响起来的银铃般的笑声,***悠然长叹,老黑咕咚咕咚撅着屁股迈步的声音,都在我们家的电灯下,蝴蝶般扑打开来,那么世俗,又令人沉醉。时光长河中,我为之迷恋,为之痛心。我想的最多的是母亲,最不能回首的是父亲。父亲在这个家中,似乎是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肯付出的一个人,然而,我却时常心痛着父亲,一个人,久居一间阴暗的屋子。他吸烟的姿势,他说话的腔调,他佝偻的腰身,耷拉的眼皮,走路的声音,沉重,拖沓,一声,一声,铁锤砸在钢板上,踏着地面,就像压在人的心头,仿佛听上一声,就透析了这个走路的人全部生命的历程。这恰恰是我给了我生命的父亲,我最不忍回首,也不能放下的一个人。多少年过去,重新审视我的父亲,他一个人,孤苦伶仃地住在我们家北屋逼仄的空间,春也来过,夏也热过,秋也熟过,冬也凉过。他一个人,下了班回到家里,该是怎样打发闲剩下的光阴,如何捱过了那一个个无比漫长,被四季的风吹黑了的窗棂的日子。那窗棂,后来,还是母亲靠自己的双手,一点点敲击出来,码成一捆一捆的,或者不码,现数着一根一根的,卖给我们村的人,或者邻村人。卖不掉的,剩下了的,安在北屋的窗口,做了老黑的窗棂。我的母亲,自从生过我的妹妹公燕舞,又很快做了结扎手术,身体落下很多疾病,越来越不能做那些壮劳力才能做的重体力活儿了,比如挑粪,比如拉犁。那个时候,应该是改革刚刚开始不几年,我们公家村,已顺应时代的需要,有大批的农民,便进城找活去了。母亲犹豫再三,决定不能再靠小队那点工资生活,我们几个都大了呢,她要靠一双手闯荡世界。母亲原是多才多能的,吹拉弹唱,针织刺绣,耕种锄犁,样样都会。显然,这在我们村,已是很了不得的才艺了!母亲小时候上过学堂,识得字,认得书,长大做过教书先生,就连一些生意上的机关技巧,她也是无师自通。就这样,母亲靠着自己的聪明和勤劳,做起了小本生意。最先,母亲也学着卖冰棍儿的老尿裤那般,夏天,找来一只大大的木头箱子,绑在我们家那辆破旧的28自行车上,箱子外,裹了一层厚厚的棉褥子。母亲跑到胭脂乡冰糕加工厂,批发了一些冰棍儿和汽水,像先前的老尿裤那样,带回到我们村和边防四村,头顶火红的太阳,一路吆喝“冰糕冰糕,白糖冰糕,冰糕冰糕,白糖冰糕……”也换来薄薄的利润。毕竟本小利薄,养活一大家子人,勉为其难。苦读书 www.kudu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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